神仙俆佐卿

【原文】

唐玄宗天宝十三载重阳日猎于沙苑①。时云间有孤鹤徊翔。玄宗亲御弧矢中之。其鹤即带箭徐坠，将及地丈许，欻然矫翼，西南而逝。万众极目，良久乃灭。益州城西十五里，有道观焉。依山临水，松桂深寂，道流非修习精悫者莫得而居之。观之东廊第一院，尤为幽寂。有自称青城山道士徐佐卿者，清粹高古，一岁率三四至焉。观之耆旧，因虚其院之正堂，以俟其来。而佐卿至则栖焉，或三五日，或旬朔，言归青城。甚为道流所倾仰。一日忽自外至，神彩不怡，谓院中人曰：“吾行山中，偶为飞矢所加，寻已无恙矣；然此箭非人间所有，吾留之于壁，后年箭主到此，即宜付之，慎无坠失。”仍援毫记壁云：“留箭之时，则十三载九月九日也。”及玄宗避乱幸蜀，暇日命驾行游，偶至斯观，乐其嘉境，因遍幸道室。既入此堂，忽睹其箭，命侍臣取而玩之，盖御箭也。深异之，因询观之道士。具以实对。则视佐卿所题，乃前岁沙苑从田之箭也，佐卿盖中箭孤鹤耳。究其题，乃沙苑翻飞，当日而集于斯欤。玄宗大奇之，因收其箭而宝焉。自后蜀人亦无复有遇佐卿者。

【注释】

①沙苑：在陕西大荔县南，临渭水，东西八十里，南北三十里，其处宜于牧畜。唐时于此置沙苑监。

【译文】

唐玄宗在天宝十三年重阳节那天到沙苑打猎。当时云间有一只孤鹤在来回飞翔徘徊。唐玄宗亲自拉弓放箭把鹤射中了，那鹤就带着箭慢慢地往下降落，在离地还有一丈多的时候，突然一振翅膀，向西南飞去了。很多人都一直望着它，好久好久才消逝。益州城西十五里的地方，有一个道观。道观依山傍水，松树桂树成片，山深林静，道流之中如果不是精心谨慎地进行修炼的人是不能住到这里的。道观的东廊第一院，尤其幽静。有一个名字叫做徐佐卿的自称是青城山道士，样子清纯高古，一年能来三四次。观中的老人，因此总是空着那院子里的正堂屋，等着徐佐卿来。而徐佐卿一来就住在这里，或三五日，或十天半月就走，说是回青城。修道中的同好都很仰慕他。有一天他忽然从外面走进来，神色不怎么高兴，对院子里的人说：“我在山里走路，偶然被飞箭射中，不一会儿就没事儿了。但是这箭不是人间所有的，我把它留下来挂在墙壁上，后年箭的主人到这里来，就把箭交给他。一定不要弄丢了。”他还拿笔在墙壁上写道：“留箭的日子，是天宝十三年九月九日。”等到唐玄宗避难来到四川，闲暇之日坐着车游玩，偶然来到这个观，很喜欢这里优美的环境，就遍游所有的道室。到了这个院的正堂，忽然看到了那支箭，让侍臣拿过来玩赏，竟然是一支御用的箭，非常惊奇，于是就询问观里的道士，道士就照实回答了。唐玄宗就去看徐佐卿题的字，原来是前年在沙苑打猎射出的那支箭。徐佐卿大概就是中箭的那只孤鹤。细看那题字，是它在沙苑中箭之后翻飞，当日就飞到这里了。唐玄宗非常惊奇，就收藏了那支箭当做宝物。以后蜀地人也没有再遇到过徐佐卿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