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小窗幽记》 卷十二 倩 第五记的原文译文注解

【小窗幽记 倩 第五记原文】

何为声色俱清①?曰：松风水月，未足比其清华。何为神情俱彻②?曰：仙露明珠，讵③能方其朗润。

逸字是山林关目①，用于情趣，则清远多致；用于事务，则散漫无功②。

宇宙虽宽，世途眇①于鸟道；征逐日甚，人情浮比鱼蛮②。

问人情何似?曰：野水多于地，春山半是云。问世事何似?曰：马上悬壶浆①，刀头分顿②肉。

尘情一破，便同鸡犬为仙，世法①相拘，何异鹤鹅作阵②。

清①恐人知，奇足自赏。

与客到，金樽醉来一榻，岂独客去①为佳；有人知玉律，回车三调②，何必相识乃再③。笑元亮④之逐客何迂，羡子猷⑤之高情可赏。

高士岂尽无染①，莲为君子，亦自出于污泥；丈夫但②论操持，竹作正人，何妨犯③以霜雪。

东郭先生之履，一贫从万古之清①；山阴道士之经，片字收千金之重。

因①花索句，胜他牍奏三千；为鹤谋②粮，赢③我田耕二顷。

至①奇无惊，至美无艳。

瓶中插花，盆中养石，虽是寻常供具，实关①幽人性情。若非得趣，个中②布置，何能生致③!

舌头无骨，得言语之总持①；眼里有筋，具②游戏之三昧。

养花，瓶亦须精良，譬如玉环、飞燕不可置之茅茨①，嵇阮贺李②不可请之店中。

才①有力以胜蝶，本无心而引莺②；半叶舒③而岩暗，一花散而峰明。

急不急之辩，不如养默①；处不切②之事，不如养静；助不直之举，不如养正；恣③不禁之费，不如养福；好不情之察，不如养度；走④不实之名，不如养晦；近不祥之人，不如养愚。

诚实以启①人之信我，乐易以使人之亲我，虚己②以听人之教我，恭己③以取人之敬我，奋发以破④人之量我，洞彻以备人之疑我，尽心以报人之托我，坚持以杜人之鄙我。

【小窗幽记 倩 第五记注释】

①清：清雅。②彻：透彻。③讵：不能。

①关目：最重要的特征。②无功：不能成功。

①眇：狭窄。②鱼蛮：渔夫。

①浆：这里指酒。②顿：切割。

①世法：世俗的规矩、法则。②作阵：拘束、做作。

①清：清雅的志趣。

①去：使……离开。②三调：多首曲子。③再：结交。④元亮：即陶渊明，字元亮，东晋著名的诗人。⑤子猷：东晋的王徽之，字子猷。

①染：指世俗的污染。②但：只，仅仅。③犯：冒犯，指顶风冒雪。

①清：清贫。

①因：借助。②谋：筹借。③赢：超过。

①至：达到。

①关：关系到。②个中：其中。③致：情趣。

①总持：大权。②具：深得。

①茅茨：指茅草屋子。玉环、飞燕：我国古代最著名的两位美貌的妃子。②嵇阮贺李：指性格狂放不羁的嵇康、阮籍、贺知章、李白四人。

①才：仅仅，只有。②莺：这里指八哥。③舒：展开。

①默：沉默。②不切：指不切实际的事情。③恣：挥霍。④走：这里指散布、宣传。

①启：开启。②虚己：谦虚谨慎。③恭己：这里指对别人恭敬。④破：打破常规的看法。

【小窗幽记 倩 第五记译文】

什么样的声色可以堪称为清雅呢?回答是：青松间吹拂的清风，水上映照的明月，都不能和声色的清雅相媲美；什么样的神情可以称得上是透彻畅达呢?回答是：仙草雨露，夜明珠，都不能和这样的神情比明亮和润泽。

“逸”是隐逸山林最为重要的事情，对于情趣来说，那就是清雅悠远是很恰当的韵致；对于事物来说，要是太过于散漫自由的话，往往办不成事。

宇宙虽然很宽大，但是世俗的道路却比鸟道还要狭窄；世俗的人都在争名夺利，而且越来越厉害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好像渔夫那样虚浮。

要问到底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什么?可以这样回答：在田野里，水比土地要多，春天里的青山一半被云雾遮掩着。要问世事到底是什么东西?可以这样回答：在马上挂着酒壶，用刀把肉割开来吃。

人一旦打破了尘世的情缘，就可以和鸡犬一起升天成仙了；世人受到世俗的罗网的束缚，人和鹤、鹅列阵那样拘束、做作又有什么区别呢?

清雅的志趣就害怕别人知道，奇异的事情完全可以拿来供我欣赏。

客人到来了，和他们一起推杯换盏，酒醉后大家躺在床榻上，难道只有客人喝醉了回去才是尽兴吗?有人很精通音律，就调转车头下车，弹上几曲，知音一定是相识的人吗?因此，可以知道陶渊明在喝醉的时候把客人逐走是何等的迂腐啊，王徽之高雅的情操是多么值得赞赏啊。

难道高雅的世人都能完全脱离开世俗吗?莲花可以称得上是花中的君子，但是莲花也是从淤泥中长出来的；大丈夫只要有情操，竹子被人称为直节正人，即使让它凌霜傲雪又能成什么样的人呢?

东郭先生的草鞋，可以作为是千古清贫的象征；山阴道士的经书，可以说字字如千金金贵。

借助于鲜花向别人索要诗句，要比繁琐的文案和三千书牍好得多；为养仙鹤筹借粮食，要比辛勤地耕种两顷土地还要好。

已经达到了最为惊奇的程度，再惊奇的东西也就不再惊奇了；已经是最美的东西了，即使再惊艳也没有什么值得艳丽的了。

在花瓶中插花，在花盆中养石头，虽然这些都是很平常的器具，但是却是隐士的性情所在。要是这些隐士不明白其中的情趣，那么为什么他们把花瓶和花盆布置得这么典雅、精致呢?

人的舌头没有骨头，但是却把持了说话的大权；眼睛里布满了经脉，却看出来世间游戏的三昧。

用来养花的瓶子一定也是精致、上等的，这就好像是美艳娇贵的杨玉环、赵飞燕，是不可以住在茅草屋中的；这又好比是性格狂放不羁的嵇康、阮籍、贺知章、李白等人，是不可以把他们邀请到店里面，拘束于礼节来饮酒一样。

身体虚弱到只够仅仅扑落飞翔的蝴蝶，本来没有心思去引逗八哥；半个叶子舒展开来，因山岩叶子的阻挡变得暗淡起来，一瓣落花的飘散使得整座山峦变得明朗起来。

急于去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辩解，还不如学会修养沉默；去办一些根本就实现不了的事情，倒不如学会修养清静的品质；要是想去赞成、帮助不正当的行为，还不如去培养自己的正气之心呢；为不必要的花费挥霍财物，还不如修养福祉呢；喜欢不合常理的检察，还不如修养自己的度量呢；宣传、散布不符合实际的虚名，还不如学会韬光养晦呢；和不吉祥的人亲近，还不如让自己修炼成大智若愚呢。

对待身边的人一定要诚实，这样做所有的人才会相信自己；一定要做到平易近人，只有这样别人才愿意和自己亲近；一定要做到谦虚谨慎，这样做的话，别人才愿意教诲自己；待人一定要做到恭敬，这样的话，别人才会尊重自己；一定要奋发有为，从而让别人重新评估自己；一定要学会洞察世事，只有这样才能防备别人对自己猜疑；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尽心尽力去做，从而把别人所托付的事情完成，实现别人的嘱托；一定要坚持正义，只有这样做别人才不会鄙视自己。